汪曼春立刻把头扭向观景台外,一颗心砰砰地跳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不怕酒店员工看到自己和客人吃饭,却很不希望被谭宗明发现此刻行迹,尤其对面坐着的还是个日本人。每次提到日本两个字,汪曼春就觉得谭宗明那张脸分外的像明楼。
晴山俊一很体贴,事实上男人修炼到他这个年龄和社会地位,几乎个个是组织话题,营造气氛的好手,见汪曼春专心看夜景,便和她谈论上海的历史与风景。以他一半的中国血统和对上海的丰富了解,汪曼春常常以为和自己聊天的并不是一个日本人。直到话题落回餐厅名字,她听他随意而自然地提起,“都说张爱玲才气高,其实胡兰成更高。”
上一世汪曼春还活着的时候,张爱玲只是个无名小卒,胡兰成却已是汪精卫政府的宣传部次长,和汪曼春颇打过几个照面,只是真正代表他文学史地位的品,都成书于抗战之后。“我只读过他1940年以前的文章。”
她谨慎地回答。
“因为他的政治身份?”
汪曼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“中华文化归根到底,还是讲究文以载道。”
晴山俊一道,“失去风骨的文人,即使在日本,也有很多批评他的声音。一朝降敌,一世骂名,我们可能尊重一个敌人,汉奸却永远没有被饶恕的可能。”
从一个日本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,汪曼春虽然还保持着端庄仪态坐在观景台,可是已经笑不出来了。
谭宗明从不在她面前说汉奸两个字,甚至从不主动谈及任何可能引申到这个话题的字眼,现在回想起来,他的回避只是顾虑她的感受,只是看在樊胜美面子上,对汪曼春保留的最后一丁点宽容。这个民族不会原谅她,这个国家不会原谅她,明楼不会原谅她,谭宗明也一样。
带晴山俊一来爱玲吃饭,真不是个好主意。
后半顿饭汪曼春吃得没滋没味,晴山俊一以为她累了就招呼结账,没想到服务生毕恭毕敬地知会,“谭先生已经结过了。”
晴山俊一吃惊,汪曼春烦躁。
这个谭宗明,不秀一下存在感就不舒服是不是!
上周他说手底下有个小朋友去南通出差,问要不要替她去樊家探望,她没理。
上上周他说盘奶奶的瑶浴药包给得太多,问要不要给她送过去一些,她也没理。
连上今天统共三次,平心而论,似乎……她不得不承认,也不算太频繁。但这已经足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。汪曼春默不声,晴山俊一则客气地站起来,“谭先生太热情了,我很过意不去,不知他是否方便接受我的当面致谢?”
“谭先生事先交代过,请晴山先生不用麻烦,您远来是客,这是他应尽的地主之谊。”
口齿流利的服务生转向汪曼春,“另外请樊小姐稍等一分钟,谭先生会送您回去。”
“何必劳动谭先生,我请樊小姐用餐,理应我送女士回家。”
“都别争了,我自己能走。”
“都别争了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汪曼春回头,不知何时谭宗明已经站在身后,顶灯从他头顶洒下淡红色的朦胧光线,在他脸上留下斑驳陆离的阴影。汪曼春也不起身,就这么坐着仰视他,他也不坐下,就这么低头俯视她,两个人的视线越过高背椅在空中交汇,针锋相对,火花四溅。
服务生见怪不怪,低调退开,晴山俊一看看他再看看她,饶有兴味。上辈子的情报处长pk这辈子的金融大鳄,上次在人民广场听她态度高冷地说不认识就知道两个人有问题,现在看还不是一般的问题。
有问题是好事,有问题他才有戏。
可惜先败下阵的是汪曼春,“俊一桑,不好意思,你先回去吧,改天我再请你吃饭。”
还以为她能赢,押错注了,晴山俊一有点失望,不过观察入微的他并没错过,汪曼春开口让他先走时,谭宗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状态。
看来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哪……
汪曼春不想和谭宗明同行,坚持长话短说说完就走,谭宗明便让服务员再开一间包厢,又说自己刚才没吃饱,叫了一碗龙虾汤面疙瘩和两个粢饭糕。汪曼春让他有话快说,他说等饭来了再说,饭来了他又闷头大吃,把汪曼春给晾在一边。
“谭宗明你耍我呢?!”
“我哪敢。我真有话跟你说。”
谭宗明啃着粢饭糕,“明诚的下落,你要不要听?”
“……”一招制敌,汪曼春服气地收起所有气焰,洗耳恭听。
“等我吃完。”
“……”真的很想揍他!真的!
好容易等他用餐完毕漱口擦手料理停当,汪曼春已经在包间里绕着桌子转了十圈不止,“现在可以说了吗,谭老板?”
“我后来又托人在永州查了一段时间,可以确定他带孩子去桂林了。”
“桂林?去桂林干什么?”
“不知道,我在桂林一个国营宾馆的老掉牙的记录里看到他的住宿信息,带着一个男孩住了一天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退房走了。”
“然后呢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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